1933年10月,位于天岛革命根据地的四川义隆县的空地上正在进行比武。
对垒的双方,一边是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汉,另一边则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子。只见那条大汉使的是一路少林拳,大开大合,虎虎生风;他对面的那位女子则身轻如燕,左右腾挪。大汉突然冲到她身边伸手想拽住女子,女子敏捷地躲开,借势飞起一掌,猛击在大汉的脑门上。这一掌虽然没有打伤大汉,但围观的上百名红军却一个个轰然叫好,有人还在大喊:“许和尚,你输了,下来吧!”
这一对正在比武的男女不是别人,男的是红四方面军第四军第十二师三十四团团长许世友,女的则是红四方面军政治保卫局妇女保卫工作班长何子友,也是后来的新四军副参谋长周子昆的夫人。
许世友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上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。他自幼入少林习武,练成了一身绝世武功,一员女将居然与他打成平生,这个何子友是何来历?
与许世友不同,何子友可是一位武当侠女,是武当太和门第十二代传人,她的名字已被列入《中国武术史》之中,是武术界著名的女中豪杰。她曾单挑“山大王”,拳打匪首,生擒敌人骑兵教官,被誉为“铁拳何奶奶”。
1913年2月,何子友生于四川省苍溪县一个穷苦家庭。由于家里穷得揭不开锅,在她十岁时,父亲便把她送到苍溪城内的"景武拳房"去当打杂,希望她能有口饭吃,能活下去。
1925年,苍溪县闹起了革命,她的父亲加入了红军队伍,还当上了乡苏维埃主席。没想到蒋介石背叛革命,反动派疯狂屠杀共产党人,她的父亲也被敌人杀害。从小性格刚烈的何子友暗暗发誓:“老子一定要报这个仇!”
何子友所在的"景武拳房"始建于明初,是四川地区著名的武馆之一,里面汇集了不少高手。这家武馆的总教习李德源尤其喜欢何子友这个倔强的小姑娘。
这个李德源可不简单,他是因在家打抱不平,杀了当地的恶霸之后,从老家山西太原逃到苍溪的。他是光绪年间武当派著名高手黄春燕的徒弟,以一手“排殛掌”响誉江湖,有“圣手李老五”之称。他的师父黄春燕在1912年曾以“排殛掌”在南京夫子庙打死过三名行刺孙中山的刺客,是一位响当当的大侠。
李德源有个女儿名叫李莺莺,与何子友年龄相仿,两人玩得很好。李德源发现何子友能吃苦,悟性高,反应灵敏,于是收其为义女,将自己的一身绝技都传授给了她。在李德源的悉心指导下,何子友花了五年的时间潜心学练“排殛掌”这一秘技,终于练成了一身真功夫。
1932年10月,红四方面军转战川陕,创建了川陕革命根据地。次年7月,苍溪县成立了苏维埃政府,开展了轰轰烈烈的“扩红”工作。何子友为了报仇,报名参加了红军,成为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团的一名战士。
一次,何子友和几名女战友们出去征粮,途中遇到了一伙占山为王的土匪。土匪的老大匪号“黑七”,练过拳脚,寻常人三五个都不是他的对手。
“黑七”见何子友几人都是女兵,于是提出只要谁能打得过他,便放红军过去;否则就要留下买路钱。何子友二话不说,上去一掌便将“黑七”打翻在地,其余几个小土匪吓得抱头鼠窜。“黑七”吓得连连求饶,发誓再也不敢拦红军的路了。
这次事件之后,组织上见何子友武艺高强,是个可塑之材,于是升任她为妇女独立团的班长,并给她配发了短枪。不久之后,何子友又练就了一手好枪法,在一次战斗中,她一人便打死了五六名敌人。战斗胜利后,团长提升她为侦察排长,并将她缴获的敌人的一只手枪又奖励给了她,从此她手执双枪,成了让敌人闻风丧胆的"双枪何奶奶"。
也就是在这时,许世友得知了妇女独立团有个叫何子友的女排长,有一手好功夫,很想会会她。许世友师出少林,在红军中有“许和尚”之称,比武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。
这一天,何子友刚好和几位姐妹奉命来到许世友所在的团公干,许世友便向她提出切磋一下,以武会友。这一下子,让全团的战士们都来了兴趣,大家虽然不相信何子友是许世友的对手,但是两位高手过招也是非常难得一见的,所以不一会儿就把团部的操场围得水泄不通。
何子友并不是好勇斗狠的人,她也久闻许世友的大名,总是谦虚地认为自己不会是许世友的对手。和她一同来的几位女战士也反对她和许世友比武,说好男不跟女斗,万一许世友失手,何子友可能会受伤。许世友却不干,他对何子友说,今天只是以武会友,点到为止,不会让她受伤;再说比武也是为了提高杀敌本领。
在大家的撺缀下,何子友答应了许世友的要求。这才发生了前文所描写的那一幕:托大的许世友被何子友一掌打在头上,只得认输。
许世友也很拿得起放得下,输了就是输了,虽然自己没有尽全力,但对方毕竟是个女人,还有什么好说的?于是他按照事先的约定,向何子友敬了一杯酒,表示自己甘拜下风。
1935年,红一方面军和四方面军在四川懋功顺利会师。时任红军总司令部一局局长的周子昆,被中央派到红四方面军工作。就是在这个时期,周子昆多次听到了何子友的大名。
1901年出生的周子昆,是我党一位智勇双全的领导人。大革命时期,他随叶挺北伐,在叶挺独立团中担任过营长;后来又参加了南昌起义,之后又随部队上了井冈山,历任红军师长、军长、军团参谋长等职,深受毛泽东赏识,说他实战经验丰富,又能刻苦钻研军事理论,是位会打仗能治军的难得人才。
常年的革命生涯,使得周子昆一直没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。和他一起到四方面军工作的红九军团政委何长工,非常关心这个老战友的个人问题,决心在四方面军里为周子昆寻找一位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。
当年在四方面军的妇女独立团,其他女兵都有人追,唯独没人敢追何子友。大家都知道连许世友都不是她的对手,将来万一夫妻吵架,自己还不得被何子友打趴下啊?
说来也巧,何长工调到四方面军后,在组成左路军时,徐向前把妇女独立团划到了何长工的手下,这倒是给了有心为周子昆寻找革命伴侣的何长工不少机会。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,何长工发现何子友不但长得好看,作战也很勇敢,而且还会功夫,与周子昆简直是天生的一对。
有了这样的想法,何长工就开始“假公济私”,经常给何子友下一些需要向周子昆汇报的任务。因为周子昆当时是一局局长,负责红军的保卫工作,所以何长工便经常让何子友去侦察情况,几乎每天都要向周子昆进行汇报。
有一次,周子昆带着何子友等几个战士去侦察敌情,不料与二十几个敌人的骑兵遭遇了。敌人见我方只有五六个人,且还有一个女的,便骑马冲了过来,想抓活的。跑在最前面的敌人 一个骑兵挥舞着马刀便向她砍去。何子友眼疾手快,使出“排殛掌”照着战马的腹部猛地击去。敌人的战马被打得一个翻滚,敌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。何子友一脚踏在这家伙的背上,敌人怎么挣扎也挣不脱。其他敌人见状,急忙狼狈而逃。
通过这次事件,周子昆对何子友产生了兴趣。他后来又通过何长工了解到这个姑娘的经历,更是对她佩服不已。
1937年秋,24岁的何子友与36岁的周子昆在延安结为夫妻。婚礼上,毛泽东亲自致贺词,并赠送给何子友一支钢笔作为纪念。周恩来在讲话时说:“周子昆,何子友,你们夫妻俩的名字里都带个"子"字,希望你们争做革命的‘双子星座’!”
周子昆
当天参加婚礼的领导中,数许世友笑得厉害。何长工不解,就问许世友,人家老周结婚,你干嘛这么乐啊?许世友笑着说:“还是老周厉害,不怕死!也就他敢娶何子友这只母老虎,我们四方面军谁敢呀!”
婚后,周子昆与何子友你教我学文化,我教你学武术,十分恩爱。何子友虽然武艺高强,但却有着一付天生的好嗓子,尤其擅长唱那些威武雄壮的军歌。正是在她的歌喉陪伴下,周子昆完成了《新四军军歌》的歌词创作。
抗战爆发后,党中央派周子昆到新四军担任参谋长,领导南方地区的抗日工作。何子友也带着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,陪着丈夫从延安来到了皖南。
1941年1月4日,新四军 9000 多人奉命北移,国民党却暗下黑手,制造了震惊中外的“皖南事变”。周子昆和副军长项英在转移途中被叛徒刘厚总杀害,牺牲时年仅40岁。
“皖南事变”发生时,怀有身孕的何子友,恰好在一个月前已随新四军家属及非战斗人员撤离了皖南,来到了江苏盐城。得知丈夫牺牲的消息后,这位女侠表现出了她的坚强。她对安慰她的同志说:“请你们放心,我还有革命任务,还要继承子昆的遗志,把子昆的孩子生下来,继续革命!”
几个月后,她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周林。此后,她多次谢绝了同志们为她再找个伴侣的好意,独自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——在她的心里,始终珍藏着对丈夫无法割舍的爱。
1955年6月,项英、周子昆的遗体终于被找到,中央将他们安葬在南京雨花台。此后每年,何子友都要来祭拜丈夫,和丈夫诉说心里话。
全国解放后,何子友被组织上安排到上海负责军管工作,为解放后上海的生产恢复和经济发展做了大量工作。这位战争年代立过无数功劳的女侠,先后荣获过三级八一勋章、三级独立自由勋章、三级解放勋章和二级红星功勋荣誉章,最后以副军级待遇离休。
2016年2月22日,103岁高龄的何子友在南京去世。中央军委特意为她送上了挽联:“戎马不解鞍一生是女兵,征程千万里巾帼亦英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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